用虛榮趕走自卑
一放學(xué)進(jìn)家門,我就看見一場惡戰(zhàn)。爸爸媽媽廝打在一起,盤子杯子碎了一地。對于那些哭喊和眼淚,我不再有任何感覺,我平靜地繞過去,徑直上了露臺,把一切煩惱都丟在風(fēng)里。
那一年,我12歲,住在四川老家。父母早就離婚了,可是爸爸還經(jīng)常過來,住不了幾天,就和媽吵。媽的性子烈,他們常常扭打在一起。
終于有一天,爸爸不再來了,也不給家用了,沒有工作的媽媽還整天打麻將,家里只靠出租房子的500塊維持生活。那時,班里的女生開始打扮,那一年最流行離子燙,她們長發(fā)飄飄地進(jìn)了教室,眼睛瞄著我竊竊私語:“看艾寧,扎個辮子土死了!”“就是,她的衣服都穿了幾年了。”
我恨不得變成空氣消失掉。我沒有錢去燙頭發(fā),衣服都是穿親戚剩下的。而我最怕的,是老師站在講臺上大聲喊我的名字,“艾寧,你的自習(xí)費到底什么時候能交?”那時候,我自卑得想死。
后來,媽媽開始和一個叔叔交往。我知道那個叔叔是有家的,但是我不討厭他,畢竟他會給媽媽錢,我因此才能繼續(xù)讀下去。
初中畢業(yè),媽讓我讀高中,我卻堅決選擇讀中專,中專是可以住校的。我想離開家,那個家里太冷了。
那天,媽媽破天荒地給我送來了幾件新衣服,“你大了,該打扮自己了!蔽医舆^來,看到媽媽眼里的憐惜,才發(fā)覺她是疼我的。
班里有同學(xué)夸我漂亮,對著鏡子我觀察自己,簡單的打扮仿佛讓我換了個人。班上最帥的男生瑞也開始追我,我很快就答應(yīng)了。其實,我并不怎么喜歡他,只是和他在一起,我居然變成了別人羨慕的對象。我的自卑被虛榮趕走了。
初戀是場騙局
好日子沒有維持多久,媽媽就失戀了。那個叔叔一走,我們?nèi)业慕?jīng)濟(jì)來源就更少了。媽無奈地說,你別讀書了,還是出去打工吧。
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足療城里做按摩,一個星期以后,我的手酸得抬不起來,實在做不來。輾轉(zhuǎn)了好幾次,終于找到一份能承受的工作:到一家迪吧去做迎賓。旗袍很劣質(zhì),披肩也很粗糙,但是一穿在身上便顯得我的身材玲瓏有致,從我身邊經(jīng)過的人們,眼神里反映出來的是,這女孩很漂亮。
翔就是這樣認(rèn)識我的,他說自己是附近大學(xué)的學(xué)生,想請我吃飯。我欣然前往。相比瑞,翔才是我欣賞的男人,他穩(wěn)重成熟,說話做事都有分寸,和他一起吃飯或者散步,便覺得很快樂。
翔給了我2000塊錢,他說,拿去吧,去讀書,你這么年輕,多讀點書有好處。我好感動。
學(xué)費交了,可是我曠課的時間越來越多了。逃避著瑞的目光,我偷偷去和翔約會,那時候,我已經(jīng)把自己交給了翔。我愛他,愛得無比狂熱。
那次吃飯,翔遲到了,我和他的一個朋友坐在餐廳等他。閑聊里,他朋友隨口說,“他老婆……”讓我的心咯噔一下,強裝鎮(zhèn)定地笑著說,“翔結(jié)婚可真早啊……”“早嗎?他都三十啦,女兒都一歲多了……”我的心慢慢沉到谷底。
我明白了,這是一場騙局,他只是看起來年輕,可是他不是大學(xué)生,他說他喜歡我,可他明明有家有口,他怎么可以欺騙我?面對我的眼淚,翔沉默了好久。最后丟了一句,“我以后再找你”,就走了。
每個夜晚站在迪吧門口,我都會不停地張望,望眼欲穿,翔卻始終都沒再出現(xiàn)。
第三者不止一人
迪吧是個復(fù)雜的地方,后來也有男人約過我,他們帶我出入咖啡廳和餐廳,買新衣服給我。經(jīng)歷了翔帶給我的傷,我再也不想傻傻地相信他們,只是和他們?nèi)艏慈綦x,但誰要是給我送禮,我會照單收下。我得承認(rèn),物質(zhì)對我是有誘惑的。
有時候,我會拿錢給媽媽,讓她去打麻將。媽接過錢,仔細(xì)地打量著我,意味深長地說:寧,有些話我不好說,因為你是我女兒……她笑了一下,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話,我會勸你,趁年輕漂亮,可以得到很多東西。
我的胸口像被潑了一盆冷水,恍惚走出家門。我聽得懂媽說的意思,我故意讓她看到我穿得這么“清涼”,潛意識里,我希望她對說,女兒,媽媽不要錢,只要你好好的……可是,媽媽不但沒有生氣和焦急,而是“鼓勵”我,繼續(xù)走那條路。
天下沒有這樣的媽媽吧?我的心灰了,再也不想再留在四川了。
去年一畢業(yè)我就來到了武漢,在一家文具公司應(yīng)聘做營業(yè)員。一個星期后,我接到公司劉總的電話,此前我與他只有一面緣。吃個飯吧,他說。你一個外地小姑娘在武漢很辛苦。
在他那輛凱迪拉克車?yán)铮瑒⒖偤臀艺f了很多!澳憧雌饋韱渭兛蓯,讓人憐愛呢。”我笑笑,許多男人都這樣形容我。車?yán)飶浡,是浪漫的音樂和這個45歲的男人的成熟氣息,他說他家庭的苦惱,和妻子感情不好。我無比信任他,他在公司雷厲風(fēng)行,作風(fēng)嚴(yán)謹(jǐn),可是婚姻竟然不幸福,我心生憐惜……
就這樣,我成了劉總的情人,他把我調(diào)為業(yè)務(wù)員,再后來,干脆進(jìn)了公司做賬,和他妻子在同一個辦公室。他說,你是我最親近的人,你和她一個辦公室,我放心。
這樣的信任讓我無法不感動,但是他的行蹤卻讓我懷疑。那天,趁他洗澡的時候,我翻看了他的手機,有一個號碼出現(xiàn)的頻率極高,并且語氣曖昧。我哭了,我怕這又是一場騙局,劉總把我摟緊,“她只是仰慕我,我對她沒什么的。等工作不那么忙,我就帶你去外地,咱們自己開公司。這里的產(chǎn)業(yè),我全給妻子,兩年后分居期一滿,我就和她離婚!
絕對不能輸給她
事情卻遠(yuǎn)沒有想的那樣簡單。從那次起,我留了個心,把那個電話號碼記下,然后在網(wǎng)上查。令我驚訝的是,他們的聯(lián)系依然那么緊密。我忍不住撥通那個電話,我告訴對方,你的出現(xiàn)讓我們很不開心!笆菍帲俊彼搀@訝,“劉總說你和他分開了!
原來,這個叫朵朵的女孩子也蒙在鼓里!我們的電話,從一場敵意的斗爭,成為了互相吐苦水的傾訴。越說我就越明白,劉總有多么可怕:他周旋在我、他妻子還有朵朵三人之間,并且把朵朵安排在潛江做事,一定是怕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秘密!
“他說過,一旦等事情穩(wěn)定,會帶我去外地自己辦公司,把這邊的財產(chǎn)留給他妻子……”我的眼前都黑了,他居然連謊言都說得一模一樣。
我質(zhì)問劉總,他居然說:“朵朵做事的能力比你強多了,因為你言語不多,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壓力,不能安慰我,我才欣賞她……”我哭,我什么也說不出,只能哭泣,他一揮手,不耐煩地說,“別哭了!”他向我保證,過完年,就讓朵朵離開。
我和他出差到潛江,在那里我們?nèi)齻人吃了一頓飯。在飯桌上,我盡力掩飾著激動觀察他和朵朵,他們居然如此鎮(zhèn)定,談笑風(fēng)生。在我發(fā)愣的空當(dāng),朵朵給我夾菜:“多吃點啊,寧!蔽覐乃难劬铮也坏揭唤z悲傷。
前兩天,我去曾經(jīng)做業(yè)務(wù)員的店里進(jìn)貨,一進(jìn)門就看見了朵朵,營業(yè)員告訴我,這是新來的業(yè)務(wù)員,老總派來的。我瞪大了眼睛,朵朵卻朝我嫣然一笑。我恨不得上前去問她:那天晚上在電話里,我們的悲哀和哭泣,你都忘記了嗎?臨走前,她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滿是挑釁。
多么可悲!朵朵是要和我爭做惟一一個情人的權(quán)利,我竟然像個傻瓜似的被她給騙了!不知道為什么,我那么不甘心讓朵朵戰(zhàn)勝。難道我真的像劉總說的,不會安慰人,能力不夠強么?這兩天,我每夜都呆在辦公室里加班,我要做到最好,讓劉總看看。他去出差了,辦公室里只有老板娘,她溫和地對我說:小艾,別熬太晚,注意身體。
這句話,讓我想落淚,我對她的內(nèi)疚無法彌補……過了一會,劉總打來電話問候我,掛了電話不久,我忍不住又反打過去,占線,打朵朵的,也占線。我明白,他給我打完電話,就給她打,這個男人,就這樣牢牢地把我們掌握在手心。
這場“情人之爭”讓我一天天地憔悴下去,我很想脫身,可是,離開他,回到曾經(jīng)的貧窮,我做得到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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